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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汤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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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北地马背上的民族易得腿疾,老太太的身体刚愈,腿疾复发。玄烨这个孝顺孙子,祭罢了先帝的孝陵便准备亲奉了太皇太后往遵化幸汤泉以去其寒疾。

    冬哥与索菲的事闹得满大清皆知,宁芳也不好还成了对叫上他二人同行更招人非议,只好留下索菲在京想法子与纳喇家搞好关系。

    车马在路上行了两日,宁芳到也不寂寞,不是就着车马的摇拽大睡特睡,便是同瑞禧、胤礽一道陪着太皇太后在马车里轮着样的游戏。

    第三日傍晚,总算是到了汤泉。事隔多年再见此地,除了旧地重游的熟悉,忆起当年在泉池里亲眼撞见小三同张氏的好事,便立刻燥得满面绯红。

    “你这丫头,又想起什么粉面含春的事了?”皇太后一路扶着太皇太后从大辇上下来,老太太一瞥见她那面色便忍不住打趣。

    “老太太……”宁芳只觉更是丢人,握着老太太的手臂拉音撒娇。

    “呵……原来我们博雅娜还知道羞红那。”

    宁芳燥得没脸没皮,将太皇太后丢给苏茉儿便跑了开去

    因着南面战事,汤泉并未稍有修缮,还是泉中建着“屋两层,各三间”,上为寝房、下为汤浴。此次老太太一人独居在北屋,她与皇帝各分了南汤一半。

    宁芳跑着跑着便离了泉心,空气清凉到降了些羞喃。

    “嫔妾给皇太后请安。”

    汤心四周亦有木屋,供后妃与亲随所居。宁芳打量这二位,越发比晴芳更光彩的正是皇帝如今的头号“宠妃”德嫔,至于边上那位,看到她宁芳反而更不自然,只因为这张氏正是叫自己前一刻脸燥的当年人物。

    说起张氏,当年却是小三手里一张专掉遏必隆脸面的巧牌。遏必隆带兵入关降获不少汉民汉将,这张家便成钮祜禄氏的包衣。小三大婚后“开荤”之期,因这张氏生得貌美,遏必隆便学了鳌拜将张氏送入宫中迷惑小皇帝。却不想小三不但宠幸了张氏还冷落了遏必隆的宝贝女儿淑缓也就是后来的孝昭皇后,没少让遏必隆跳脚。也因为小三把张氏当枪使,遏必隆又忍不下这口气,才致使张氏最初几胎不是流产就是旋夭。所以张氏虽无身家又无本事,玄烨多少看在当年之事和张氏本份上,为她进封晋位,这才有了惠嫔的名头。

    随行人员宁芳一向都不关心,也是这一时才清楚小三这次出来点了惠嫔、德嫔。

    老实说,这两个女人都是宁芳不想见的,受了她们的礼便打算扶了温腕回去,却见惠嫔张氏身边立着个瘦俊的小孩子。

    那孩子见宁芳看他,怯怕地躲到张氏身后,却还是在张氏的推拉下上前行了礼:“胤祉给皇太后请安。”

    胤祉大约四五岁的光景,长得肖似张氏。宁芳还不及再看,小九子已行到跟前。

    “主子,此处偏凉,不及熏艾,入夜蚊虫极多,还是先去行屋吧,皇上大约要来给您请安了。”

    宁芳先回了自己住的石屋换了常服,玄烨那里传了消息说是召见几个地官还要一个时辰才得空,瑞禧被安排在外围,刚到此地定是忙着收拾住地。她左右无事,便转到北屋来看看老太太在干什么。

    北屋一层的汤眼旁,老太太一身素绸浴衣躺在榻上,看面色像是已先泡了一会汤刚上来,双腿裹着层纯白的呢面任由着跪在腿边一身蕊黄的婢女以适力的手法舒通着泡开血脉的腿。

    宁芳挪过去在上首坐了,见苏茉儿正着手泡着加了盐的汤水,她便只能无趣地将视线移来动去,最后盯上脚下的这个宫女。

    “哀家老了,苏茉儿比哀家还长几岁,又如何能逃得了?如今我二人这个年岁了,自然有些起起跪跪的事再也做不起了。”

    太皇太后这句前后不明的话令宁芳有些迷糊。等那宫妇揉透了整遍老太太的腿起身,宁芳一看清对方的长相,便惊大了嘴巴。

    原来这宫中还真有如此圆润白脂、娇红粉绝的女子,简单的小两把上只拈着一朵嫩绿的绒花却更显得她清尘脱俗、天生丽妍。

    宁芳再一打量她的服饰,眉头又是一紧,不觉疑惑。在宫里久了,自然也知道宫女与宫妃的外在区别,只这妇人宫妃不像宫妃、宫女不似宫女、更与姑姑嬷嬷们完全不同。

    “这是答应卫氏,十阿哥的额娘。”老太太睁开眼睛,主动给宁芳解了惑。

    宁芳这才扒拉着脑细胞回忆起当初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大肚孕妇。只是这美妇怎么说都是个阿哥的额娘,怎么混到给老太太捶起腿来了?

    那卫氏干完了活,行了礼自是去了。

    太皇太后就着宁芳的手起身:“卫氏出身不好,人又傻气,哀家恐她在宫里早早便着了有心人的道,便带在了身边。”老太太接过苏茉儿递上的汤水,拿眼睛巧斗着宁芳,“说起来,你与这卫氏到是十分相像着呢。”

    宁芳收到太皇太后的调笑,窘儿浅驳了一语:“哪有。”

    上好茶的苏茉儿与太皇太后相似一笑,也退了出去。

    “你看看,这卫氏生得可好?”老太太罢了汤水,将杯盏递给了宁芳。

    “怕是再也不能更好了。”宁芳放下杯盏,老实回答。

    “那你以为,皇上待她可好?”

    宁芳心里一涩一埂,到底不愿提及有关过去五年小三的那些露水姻缘。不论她们与小三之间曾经如何,至少现在小三已经完全只属于她了。

    老太太眼见她已通透,便暗自满意:“你可不知,哀家当初见了这卫氏,也以为这卫氏是把刀子,可以痛快地了断你们两个的孽缘。”老太太自是相信,没人可以完全取代玄烨待博雅娜的情份,却多少可以揣度男人对美色的天性贪迷。只是她的这一番“希望”到底是折在了她那个情种孙儿的痴情下:“哀家可是特意将卫氏放到乾清宫皇上的眼面前去摆着,就是等着一出美人计的上演。你不知,当初哀家这一举动,气煞了多少宫妃,聚焦了多少奴才的眼神?呵呵……”想想当初这卫氏在宫中引起的风暴,老太太便还止不住趣味,可又一想她那孙儿偏做了那不捧场的人,就有些胃酸,连从不出口的脏话都吐了半句,“只是那臭小子,偏偏占着茅坑——”

    小三从不说起那些女人,宁芳自然不知道他和那些女人的故事。这一时觉出这段故事里的恶趣味,便拉着老太太的胳膊不放手:“到底怎么招?您到是说呀?”

    一个心痒好奇,一个休语挑戏,老少窝在一张榻上,到有些闺中蜜友的感觉。

    “哎,偏偏佛祖没听到哀家的祷告,连这最后一次的机会都不留给哀家。好好的绝色美人伫在面前,只要不是柳下惠哪有不眼吃、手抹的?只有哀家那无用的孙子,若不是要彻底打发了卫氏免叫哀家一直盯着他不放,是根本不会将那卫氏吃下肚腹的。”老太太就此打住,没有再往下说,只是拉过宁芳的手,直直地与她对视,顷刻间全化作了肃然地盯迫,声音却轻而有意,“哀家不管你是谁——”已然消瘦的五指卡住了掌下须臾前有过抖动的柔胰,“既然皇上认定了你,哀家便也认了。”拍了拍惊恐紧崩的手背,“哀家侍佛多年,还有什么不能看开的。”放开掌间,老太太靠回身后的软枕,“你是真的心怀慈善,又对玄烨一心一意。哀家早将你视作真正的博雅娜般疼爱。只是——”

    宁芳不曾想到太皇太后会突然选择这种情下将一切如此直白地摊开。原来,老太太竟是早已察觉她不是真正的博雅娜。不及稍纵的神经瞬间又因这“只是”二字崩拧在一起,视线里却是一派轻松、闭目浅沉的太皇太后。

    “哀家终有一日是会去的。到时,你叫哀家怎么放心?……怎么放心你这个傻子?……”

    本是恐着老太太揪住她这个“妖怪”不放,纯雾袅袅里却突然触摸到对方真挚的关切,就像所有长辈对孩子满怀用心地无尽担心,不觉便湿了双眸,依枕在老太太的腰间,任这亲情的眼泪浸透心扉。

    “哎——”老太太轻抚着依偎她的孩子的鬓发,“你这个傻孩子,宫外天广地宽哪里不可逍遥一世?你偏用情至深宁愿回到这深宫坐地为牢整日里担惊受怕。”入耳自是浅浅吸咽之声,“我那孙儿虽然视你如宝,可保不准有一日……孩子们会长大,你也终会老去……明媚新颜,怎堪隔空残视?……没有哀家在,你这傻子——可怎么办那……”

    山中四季皆美,沉醉其中,不觉时光。

    山外牧童,远见飞白染绿,才知岁月波澜,始终轮回。

    不是不知道总有一日老去。只是不想、不虑。当掌下润滑化出起伏干褶,当眸中娇颜纠缩为坎坷衰黄,那曾经情拥至顶、情难于放的眷恋是不是还能留住禁忌之爱的情消日迟?

    “我是要相信他的……我总是要信他的……除了相信他,我这辈子再寻不到其他的意义了……”她是真的愿意相信他能给她一辈子。即便到最后他给不了,她亦不怨。因为她拥有的,已经足已。

    “你怎么就这么傻……这么傻……”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踏着夜色归来的玄烨在榻上与刚刚幸了汤裹着浴衣陷入沉思的宁芳对坐着。

    她真的不求生生世世,也不求一生一世,她就活在当下,活在有他的当下就已经觉得什么都值了。

    “玄烨——”

    她抱着他、依着他、爱着他、信着他。爱上他时不知道还要承受负担、经历改变。

    可如果有一天正是因为负担和改变他不再爱她、她不再被爱,是不是真的哭过几场便能真正走过?

    原来,爱——不只快乐,还要承受爱的负担。

    “谁又把爷的糟糠欺负了?来,”玄烨挑起她的下巴,一派的戏作,“糟糠,来告诉爷,爷替你撕了大胆疯人的皮。”

    这“糟糠”之词是出宫前索菲刚学得词汇,为了显摆她的中文,硬说自个是冬哥的“糟糠”,闹得被玄烨听了去指着才高八斗的成德好好笑话了一番。

    此时他现拿了来充场,立时便逗乐了宁芳,把着他的脖子腻歪着。

    玄烨感觉她本尊又回了来,先抚了抚她的额鬓,复拉住她的手不停地缠绕着彼此的指骨。即便不说一字,有她在的地方,便是他的安宁柔蜜之处。

    很奇妙。曾经那么瘦小裹在宁芳掌间的瘦黄小手如今竟已这么大,大得轻易将她掌握。曾经同情的怜惜也已随时间幻化成了爱嗔痴。这么走过,握着,似乎便可以叹息着圆满地等待终了,却还是觉得会更好、会更美。

    她终于不再是孩子,他也早已不再是孩童,是一个女人与一个男人连着一个皇族与天下的纠葛人生。

    他拉住她的柔胰,眼瞳里却有些小心翼翼与些微的嫣红:“爷对那卫氏并无一丝一丁的感情。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即便爱新觉罗玄烨早已成长为杀罚决断的帝王。可看着她、护着她、抱着她的小三却依旧是当初那个煞气暗羞、能力不足也要吃力护她的小三。

    那一层红染着他刚毅如刻的脸盘与抚爱他颊畔的她的指,有一种醉态的安蜜与沉香,叫人忧怀、又令人沉醉。

    原来,不论我们怎么被世事风化,只要彼此还能依稀感觉到如初的对方,还能体味到对方因爱着现在的自己而悲、笑、承、蜕,即便快乐不再如旧单纯、即便负重与日俱增、即便旧我早已变了模样——钝化了——还是会爱他、爱他、只爱他……

    “玄烨——”

    笑着哭最痛。

    所以不让你看见。我吻着你颈侧的轮廓,像所以爱人那般大胆而欢愉: “那么美,真就没有动心?”如果相信,醋里就少了苦独剩香和趣。

    玄烨任她挑逗他的肌肤,身体里的燥热开始自然地发酵,在层层腻朦的热雾里,更觉得刺激快活。

    “嗯,是美……”一掌继续绕着她的柔胰,另一只已钻进了她只一条腰带系着的浴衣内,“这么美的女子,怕还真是……百年难得一遇。”

    宁芳立时便咬住了他颈侧的一块皮,用牙齿磨碾。心意相通,自是明白他是刻意逗她,放了口褪着他的衣扣,一粒粒的:“哼,是吧,一朵鲜花摆在眼前,哪有不中招的牛粪。”

    玄烨深眯着双眼瞧着她气哼哼的脸,只觉得快活,便是陷在她的恶趣味里又如何?“是呀,没有不中鲜花招的牛粪。只是——那牛粪偏就有些与众不同,这么朵绝美的货色插在面前两年都不为所动,你说,是不是太自虐了点。”

    宁芳终于将他半襟开的外袍连着内褥都挑了开,眼见一幅上好的胸膛开在眼前,哼笑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那牛粪偏就傻不啦叽的,喜欢受虐呢。”她一下就叼住了一颗红果。

    “啊——”额顶突得生了一丛豆汗,没想到今日她如此大胆,“哪个……蠢粪……只爷……啊——”他挺了挺胸肌,“只是爷是定不能忍着美人在前不受用的……爷的糟糠啊……你最清楚……是否?”

    宁芳抬了眼睛看他已是一脸痛快又苦楚,却还生事的样子,口里的舌头便一舔、口里复又一吸,顿时便令男人有些把持不住地失声。

    待他得了空瞧见女子绯红的颊色,反爽朗地大笑开来:“你可真是爷的宝哈……”

    卫柔儿端着盛有药水的木盆快步进了太皇太后的寝房,侍侯着太皇太后将脚泡住盆中,便开始认真地由下而上揉按太皇太后腿面和腿肚的各处穴位。

    这卫氏本不懂这些,是太皇太后指了人专门教她的这些。老太太十分满意她的这份用心,睁了眼睛打量面前这朵既美又纯的花,不觉怜她没个体面的出身,遇见的又是心有所属的皇帝,不然这么个美人儿遇到哪个男人即便结局再不好也定有那么段宠爱无双的风光时刻。

    “柔儿,哀家作主给你进个位可好?”小姑娘有些不敢相信,那眸色里的吃惊与欢喜一清二白,更叫太皇太后柔了心肠,“你进了位,十阿哥也好更得些体面。”

    卫柔儿偏首思虑了一番,跪扑大礼,道:“谢太皇太后恩惠,只是——”

    太皇太后不想她还有求,眸色到底深了一深:“怎么?柔儿不必顾虑,有话直说就是,哀家予你作主。”

    卫柔儿万分感动,拜了三拜,小声道:“柔儿……能不能不要进位?柔儿能不能求太皇太后另一个恩典?”

    太皇太后闪了闪眼睑:“哦?那柔儿想求什么?”

    虽然太皇太后不曾因为她的所求变了声色,柔儿却仍是有些惧怕:“柔儿……柔儿……柔儿求太皇太后,可否将给柔儿的恩典让给长春宫的官女子纳喇氏,给她一个机会?”

    虽然早知道这姑娘傻,卫柔儿的请求却还是超出了太皇太后的预料。暗里一叹,更惜这卫氏的单、蠢。那纳喇氏不过一心利用卫氏的善心美貌,卫氏却将利用当作了“恩典”为了相报竟愿意牺牲自个儿与十阿哥的前程,到底是蠢笨得可以。

    时间长长静谧起来,卫柔儿越发恐惧,惧怕这次的请求不曾与纳喇氏商量反倒惹了太皇太后,会害了纳喇氏。

    “柔儿……那纳喇氏就真的待你如此之好,好得你愿意舍弃一族的荣耀与亲子的贵势成就她的前途?”

    卫柔儿听后,反沉静了下来,复拜了一拜,道:“回太皇太后,纳喇姐姐虽不曾对柔儿有什么天大恩惠,可确曾好待柔儿。我哥哥说过,我阿玛在世时便曾相教于他,要做个有恩倾报的人。柔儿是阿玛的女儿,自当听了阿玛的教诲。”

    太皇太后瞧这卫氏,到底还是小看了她的禀性:“你果真是个好孩子。只是太过实称了。如今你助那纳喇氏破难,以后她未必会承你的情。”

    柔儿浅柔怡然,一脸安泰:“奴婢并不在意纳喇姐姐会否以诚相报。本就是奴婢欠情于前,相还了恩情,纵是以后两相生厌,奴婢亦心无所欠、坦然无憾。”

    “你就一点都不顾着十阿哥?”太皇太后仍旧试着相劝。

    “回太皇太后,十阿哥有荣嫔主子照料,奴婢安心。若是他长成,真有本事,皇上与太皇太后自然会看赏于他。奴婢这身份,只求十阿哥安康已是足已。”

    太皇太后不想她竟实到如此,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且去吧。”

    有些人天生豁达,有些人天性狭眦难容。佛祖给了这些入宫的女子们看似无尚的机缘,却也同时碾碎了她们平凡终老的机会。这个卫氏,虽然有心良善以终,却只怕——

    太皇太后止不住替博雅娜、替卫氏、替宫中曾生活的所有鲜花一般的女子叹息。

    她老了,开始用越来越多的时间叹息。可除了感叹,她又能为这些孩子做些什么?前途看似一条光明,可难以预料的风霜雪雨又有几人可以安然走过?

    当我们雄心不再越来越感慨人生之时,迟暮——已是近在眼前的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