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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靖这一觉睡得十分沉,一夜无梦,醒来后满脸餍足，也根本不用缓冲时间,直接注意到了被子裹着的另外一个人。
实在料想不到这种情况，杨靖吓了一跳,但他潜意识里已经猜到此人是谁。将手搭在对方肩膀上推了下,短簇簇的头发折射出乌黑的光泽，露出光洁的额头，原本紧闭的眼睛一下子睁开,眸子清清亮，闪着野兽般光芒。
杨靖见张戚清醒却还不动弹，不爽地加大了手上的劲，却像是推着块石头，骨节都泛白了，却撼动不了分毫，于是没好气地哼道：“你吃饱撑的？自己有房间不睡，跑我床上来干什么？”他开口，声音比平时黯哑。
张戚顺势坐了起来，被子滑到腰间，灰色的家居服扣的严丝合缝，他看着杨靖，杨靖也盯着他平整的领子，轻笑一声，张戚忽然开口，声音里不容置疑，“咱俩已经结婚了。”
杨靖眼睛弯弯，亮晶晶的，一下子将视线移到张戚脸上，见他表情认真，显然不是开玩笑，杨靖摇头晃脑大笑起来，洪亮的笑声乌突响起，张戚蹙了蹙眉，紧紧盯着杨靖，一言不发。
笑够了，杨靖重新和张戚对上视线，歪着脑袋没个正形，调侃道：“军座，你不是忘了咱俩是在什么情况下结的婚吧？你认头跟我这种人过一辈子？”
张戚眼中有丝无奈一闪而过，和宠溺的神情有些类似，杨靖捕捉到了，原本游刃有余的心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烦躁，想要速战速决。
杨靖开口之前，张戚先一步缓缓道：“我们已经结婚了，你这样很好，我愿意和你过一辈子。”
杨靖吓得目瞪口呆，接着自嘲地笑道：“我？我这样叫好？你脑子没病吧？”话虽是这么说，但多少有些色厉内荏的意味。
张戚点点头。
“神经病！”杨靖不等他再开口，自己先从床上下来了，径自往浴室走，嘴里嘀嘀咕咕，“真是神经病。”
早上的小插曲没耽误太长时间，像往常一样，七点左右，俩人就坐在了餐厅吃起了早饭。
杨靖在张宅，可从没起过这么早，因昨天睡得早又睡得好，所以他精神饱满，脑子清清楚楚，连吸进肺里的空气带着冷冽的清新，吸一口呼一口，挤出了浊气，杨靖会想偶尔早起感觉也挺不错，但让他下次还早起，他肯定起不来了。
早上的食物比较清淡，两样面食，几样小菜，蒸的嫩嫩的蛋羹上点缀几点小香葱，澄澄香油慢慢四散开，熬得洁白的米粥埋着细碎的肉末，花样繁多的种类让杨靖忘了这个星球上食物的珍贵，他早饿了，从睁眼那一刻，肚子就咕噜噜叫唤，看着眼前色香俱全的饭菜，眼睛都绿了，杨靖捏着勺子往嘴里扒了口粥，米粒熬得软黏，香气顺着牙齿蔓延开，落进胃里暖呼呼。
杨靖不顾形象，嘁嘁喳喳吃了起来，，张戚还是这么慢条斯理，手指握着筷子微微用力，攥成一个好看的形状。
吃完早饭，杨靖刚要起身，张戚适时开口，“听高叔说你也被影怪攻击了，没事吧？”
杨靖从今早就有些不自在，他敷衍地恩了一声，又说：“我有白玉人参精，专治影怪……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戚点点头，“听李俊说了，只是事出突然，又是半夜，怕你应付不来。”
杨靖耸了耸肩，那意思是他一点事都没有。
“你的腿呢？好了吗？”
杨靖下意识活动了下脚踝，一点都不疼了，只是因为在意，反而骨头缝里有点痒，要说这星球的药物真是挺高效，算起来也就一个月，竟都好了。
张戚看杨靖点头，接着说：“待会再去拍张片子，看骨头愈合的怎样。”
杨靖最怕麻烦，再说当初只是骨裂，也不是真的骨折，还要再拍片子，有点小题大做了，他夸张地叹口气，“不用了，早就好了。”说完，还特意举起腿，冲着张戚转了转脚踝。
张戚低头看了眼，然后点点头，倒是没有强迫。
杨靖收回脚，叠在另一条腿上，好似为了证明确实没事了，一直晃着，“我一会回学校了。”
之前腿受伤，虽回了学校，但总觉得有了正当理由，杨靖还是常常不去上课，再加上课程全是他没兴趣的化学，如今期末在即，杨靖觉得自己有危险了，就当图个心理安慰，也不敢再旷课了。
在他走神的时候，张戚已然站了起来，走到杨靖跟前，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我送你回去。”
杨靖虽想着学校的事，耳朵还是听见了他的话，仰着脖子，自下至上看着他刀削般下巴，“不用了。”
张戚的手指敲了两下椅背，发出笃笃的声音，他闭了下眼，很快又睁开，语调还是平淡，但加入了一些情绪，“我说什么，你都是‘不用’。”
杨靖被他这种近乎埋怨的声调吓了一跳，浑身发毛，整个意识都往脑顶上撞，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咣当当向后挪去，张戚已先一步松了手。
“你愿意送就送吧，上赶着当司机来，我还能拦着？”杨靖的话几乎没过大脑，就这么秃噜出来。
张戚也不恼，反而认同地点点头，自顾地安排道：“刚吃完饭，先歇一会，还是说，你还有什么事没办，等你办完的？”
张戚之所以这么问，是记得高叔说杨靖之前回到噩梦森林，都要去采集草药。
杨靖听他这么问，还觉得奇怪，心想他在噩梦森林又不认识别人，有什么事情好办？自从救醒张戚后，炼药就被他搁在了一边。
被张戚一打岔，刚刚的怪异情绪也不见了，“我能有什么事好办，随时可以走了。”
张戚喉头动了下，似乎有话说，但却没开口。俩人歇了一会，杨靖有点坐不住，半个小时后，张戚去取车，载着杨靖往联邦学院开。
车中气氛一如既往沉默，杨靖倒不会觉得尴尬，反而觉得熟悉，像是习惯了一样，细细一想，和张戚相处，最多的就是在来回联邦学院的路上，俩人在车上呆的时间，估计比在屋子里呆的都久。
张戚送杨靖回学校，径自开到宿舍楼下，像每一次一样，坚持送他上楼，进屋后先环视一圈，然后看向紧闭的窗户，“你身上只沾了一点那花香气，就被攻击了，一会记得开窗通风，请人将屋子消毒一遍，若是再遇见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杨靖也懒得跟他争辩，敷衍地点点头。
张戚没再说什么，也没唠唠叨叨念个没完，道了句“注意身体”，就离开了。
杨靖站在空荡荡的屋子，先是有一瞬间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然后想起今天不是周末，还有课呢，抬手看看时间，若他动作快一些，还能赶上第二节课打开，这就又匆匆下楼了，虽然和张戚出门前后不差一两分钟，但外面早没了他的影子。
张戚驾驶着青焱升到了快车道，将速度飙到极致，路上的其他人只见嗖的一声，一道青色影子一闪而过。
张戚到家的时候，张睹坐在客厅等候多时，手边的烟灰缸里躺着不少烟头，有一个还在徐徐冒着白烟，他听见门口传来青焱熄火的声音，自觉起身迎上，见张戚迈大步进来，跟在身边，笑嘻嘻地开口；“如何？去找沈老了？他怎么说？新型激光枪，对付的了影怪？”
“恩？”张戚脸上难得有些愕然。
张睹见状，显然误会了，挑了挑眉毛，“怎么，沈老拒绝了？”
张戚咳了一声，又板起了脸，“没，我刚送杨靖回学校。”
张睹接下来的话戛然而止，瞪着眼睛，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忽然又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这个杨靖……”
说话间，俩人已来到书房，张睹恢复了平时嘻嘻哈哈轻松的神态，只是看他脸色铁锈色，一点光泽都没有，浑身浓重的烟和汗结合的味道，很不好闻，整个状态处于一种不太正常的亢奋，他走到桌边，一手撑着桌面，慢条斯理说：“新型激光枪有没有用，也还没经过测试，毕竟影怪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只有热成像能捕捉到影子，要我说，不如杨靖的那什么……那什么白色的植物有用，我听李俊说了。”
张戚摇头。
张睹没看着他，而是盯着墙上的某一处，眼睛有点放空，“光从杨靖坚定要加入精英团就能看出，他渴望与怪物对抗，李俊说杨靖和两个特种兵一起杀死一只独角巨犀，事后也没有害怕恐惧，显然……他不抗拒这一切，为什么这次不让杨靖帮忙？开发噩梦森林东面的正式文件，下周就要送达了。”
张戚还是摇头，张睹总算看向他，张戚顿了顿，缓缓道：“你也看见热成像了，光是能拍摄得到的范围，就不仅仅是几只、几十只，这一次我们接触到的，也只是外围的皮毛，而且……”
“而且？”张睹身子向前倾了倾。
“而且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在利用他。”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有种破罐子破摔是赶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