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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胤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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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盏微灯,黑漆漆的密道,这不是宁芳第一次进入密道,却是第一次一个人独行。那时候夜半无事或夏夜燥热,她便喜欢叫他一手拉着她一手举着微烛在悠暗却阴爽的密道里嬉闹着游走。总是两个人行来的路突然少了一个人,才知道何为寂寞何为幸福。

    密道推开的霎那,乾清宫东暖阁暗夜里挑着的微弱烛光泄了进来。宁芳踩着大殿连通暖阁的红门侧挑着的两盏灯烛进入殿内。

    她有多久不曾来过这里、好好看过?

    墙角整齐的一组壁柜里还有那几只紫檀木的箱子,内里收着燃过一次的一对高高红烛,一套百鸟祥云的红坎玄袍,宫外端午那年制的大红袍衣、五虫鞋……一一抚过这些经年留存的东西,便遥想起那些宫外发生的人事,想起同日送他的那个红色绣着“亲爱的小孩”“一直健康”“一直快乐”却被他取笑“你这是错别字,不过算了,本阿哥不和你计较”的荷包,现如今还藏在一个明黄绣九龙祥云的精致大荷包里挂于他的腰间。

    只这么遥忆,便止不住快活地笑出声来。

    还有放在仙楼(建筑内以木装修隔成的二层阁楼)前的小摇椅,还是当年倭赫所制的,虽然玄烨坐进去委实有些不成套的滑稽,却还是宝贝着习惯每天坐上去摇那么两下便觉得快慰,大多时候只是宝贝着得了空就像自己现在这般蹲在椅侧摇动着它,只为追忆摇来过往的欢愉。

    忽然便有个暖热的胸怀包裹了自己。

    “快活吗?”是她熟悉的气味、知晓的宽臂,骤然便扫去阴凉引得热泪翻涌。

    “快活。”没想到他会在此时回来,回到她身边。即将是第二日的灰白,以为他明天才会回来,以为以后每个四月初的日子便都要自己一个人承受,却不想他还是回来了。

    “有多快活?”抱得更为紧密,一辈子的每时每刻都不再松开。

    “有你……就快活……”这般,便已好,绝好。于是转过身背面溺于他的心口,紧紧相拥。

    “玄烨……我再也不闹了……我和你……就好好过……好不好?”

    他将哭得痛快而失力的她抱起,踢开仙楼的门扇放她在其中一间龙榻上,对着面儿。他脸上还有踏夜归驰的灰浓,替她拭着泪,却不想手间的污泥染渍了她的泪颊,便觉失笑:“……好,我们就好好过……不离不弃,再不想别人家锅里的肉了。”

    她便也破啼颜笑了,拥着他才知道他就是她的命、她的幸福、她的唯一……太皇太后老了,再没多少次可以睿智地劝助他们这些小辈扫去荆棘。他们都该学着珍视自己,学着释解心结,学着彼此扶持,学着笑共风雨……为逝去的惋惜,更为活着的快乐。

    过去的无法挽回,便用余生补偿吧。无论对错也好,爱恨也好,全都用生命来承受。总有些爱你会遇见,总有些人你要记住,总有些债你须偿还,总有些伤害你只能学着淡忘,就像总有些幸福你需用一辈子去祭奠。

    “这胸怀好像更宽了。”窝在他怀里,已比五年前更加的舒适。

    是啊,他也已近而立之年,那时高抬着头才能将她看清,那张原本木奈无味的脸在顺治十五年渐渐清晰温和叫他惦念。还有属于她的气味,在百子门前,她将他抱起的那渗入他的胸骨,暖暖的味道。午夜惊醒,她紧紧将小小的他裹在怀中,安心、真实的感觉从此将他的人生暖亮了起来。

    “我最喜欢看着你。觉得你总是那么简单、快活,只要那么看着你,便觉得温暖如春。以前我要将头抬得高高的才能看清你,得到些暖热。那时候就想,我要快点长大些,就可以不费力气也可以与你平视,想什么时候得到温暖就什么时候看。”那些过往追忆起竟然甜美无比。

    “我喜欢在后宫中寻找你的身影。你在的地方,总是感觉特别明亮、温暖。后来,那么看着你再不能满足,我就更喜欢赖在你怀里,那种澎湃的温暖更让我痴迷。再后来,我特别爱看你睡着的样子,与我这般近,可以肆意地窥视,更享受你凑着我的脸颊私磨的随性,那感觉——总令我欢喜地哽咽……所以我总爱在你睡意朦胧间用指腹点抚你的脸。”就像此刻这般,你痒了,便会轻摆着抚过我的指腹,在上面留下温情的真实触感。

    过往,甜蜜如约,不需要回忆,不需要铺垫,随性而至。

    “我也这么看过她们,也有娇嫩的肌肤和柔美的身躯。可她们不是你,给不了我这般依着你就会涌动的满满情怀。”游走在她面颊上的他的手停于她的下颌,“那夜我如此平视着你,才知道,我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可以与你平齐,比翼双飞。”那些想碰又不能碰的夜夜,他便是那么窥视着、焦灼着,因爱而不能爱,有情却无法动。

    看她的睫毛挑飞,竟能轻易闪动他的心扉,“我要像你曾经抱着我般抱着你,我要用已然长大的双臂紧紧捆绑住你,我要你每夜每夜都压在我的心口让我可以欢快地承受幸福的重量,”轻啄着只属于他的唇,只讲一个作皇帝的男人与一个普通女人的情话,“我要每天都可以吻到你……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如果,这是末世最后的真言,我们甘愿就此命去烟灭。如果没有来世,我们也宁愿只作彼此降世第一眼滑下的那滴眼泪,伴生而来,喜悦而终。

    玄烨朦胧间,只觉有个软软双硬实的东西压着左半边身子。一清醒,他却反而笑了,指间一顺,果然是赤(裸)的肌肤。

    “嗯——”小猫一样的嗯态反抗,令他更觉心情飞悦,手里便飞过平原直降山脉。

    “喂,你还让不让人睡那?”本就没睡多久睡意十足的女人发了怒。

    “呵呵,朕摸摸。”

    “走开,要摸去摸自己屁股去。”宁芳将龙爪子推开,背儿离了他的胸抱着被面往床里闪。

    玄烨哪里就会退让,半边被在自己身上致使她怎么裹也不可能裹严实了,便整个身子跟了去贴着她的裸(背)碾磨。

    “玄烨——”她这一声轻咛好不求饶,就着温灰的天色,玄烨瞧见她隐有深色的眼窝,便不忍断了她的休眠,只好老实着不再打磨只把脸颊贴着她的半边。

    这温度叫宁芳暖安,一瞬间便去了纷扰沉入梦乡。

    玄烨近距离地凝神在她放松的脸面,终于能叫她有个安然香甜的好梦了。

    无论白日遇到多少是非跌宕,夜来可以拥一个你爱之人入眠,醒来她就在眼前,便是最难能可贵的快活。

    早朝、理政,等着玄烨午时正(12点)回到乾清宫东暖阁一看,那只母猪竟然还裹在被子里滚儿滚的,只露着一双大眼睛对着他贼笑,便也学着幼时她曾经的用词道:“太阳都晒到屁股了,小懒猪怎么还有脸懒床那?”

    “呵呵呵,我发觉你这床比我那张舒服。”宁芳也是刚醒来几分钟,躲在被子里想着昨夜的好眠便觉得心满意足。

    才怪。玄烨给她个哂眼。只一层褥子床,喜欢软软厚绵感的她怎么会喜欢。可他也没挑明,坐下来压着那层包裹道:“成那,你要是喜欢,以后就来爬我的床好了,朕今晚就等着。”

    瞧着她立时恨得牙痒痒是真的恢复了精神,他才心宽释意,点着她的鼻头浅咛着:“快起吧,午饭我们上皇玛嬷那里去用可好?也叫她放放心。”

    于是,想当懒猫的母猪在猪心真龙的伺侯下起了床,穿穿、脱脱、拉拉、摸摸,等着真的坐在慈宁宫的宴桌前用膳,竟已是快至未时正(14点)了。

    老太太本想凶他们两句的,可见这二人缠缠绵绵地一起进来,虽还顾着身份没有勾肩搭背,可眼神里的柔情蜜意却是丝毫不掩,也是既无奈又为他们心喜。

    “好了,用膳吧。老人家也没什么其他的心愿,只要你们总这么好好的过日子就成了。”

    老人家嘛,求的不过是子孙乐、安己心。

    这之后,宁芳与玄烨感念老人家的用心良苦,只要得空便每日午膳都到慈宁宫里来陪着老太太食用,果然令老人家更加欢喜,每日都亲自过问午膳的菜式,有了精神身子也不再懒懒的了。

    四月本就是牡丹、杜鹃、蔷薇艳好的时节,太皇太后是爱花惜花之人,慈宁宫正殿月台下常年摆着各类的名花此时正齐争芳华、好不热闹。

    四月初四,太子胤礽一早从巩华城乘辇车归京入紫禁城时已过午后,直至乾清宫请安,父子俩只说了两句,便被皇上谴去慈宁、慈仁两宫问安。

    太子乘车归来自是两餐都未有好用,苏茉儿本想照例排了膳来,太皇太后却打发了胤礽早去慈仁宫请安再回毓庆宫用膳。

    虽与往年的安排不同,胤礽也不敢有违,只好领了近侍退出慈宁宫。

    四月的天这几日极是骄阳,到真有些暑气。乾清、慈宁两处出来已闹了胤礽半身的湿汗,便是那花儿朵儿再艳再美对他来说也不及一杯冰梅水来得痛快。

    胤礽一跨入慈仁门,便见前殿月台下并未如慈宁宫般俱放了鲜花,而是任杂草丛长,只是那草刻意修截过都只三寸高度,遍了满院到显得绿意荫荫。一见这满眼绿,多日奔忙的胤礽毕竟岁小,一松驰下来便觉得乏累,也无心去分辩皇太后嗜好,跨了步子直进了北院,想着早些请完安好回毓庆宫洗、梳、食、眠,却被一阵悠然轻悦的乐律所引。

    慈仁有正、偏两宫,偏宫约是正宫一半为先帝妃嫔们所居。正宫分前后两院,南院原是今帝生母所居,从孝康皇后病逝期便多是空着。北院比之南院大了些许,两院规制大同,都是殿前三阶月台,东西两侧有廊庑相同。

    这几日晴好,光明风顺。宁芳在慈宁宫用过午膳回来,本坐在殿前月台上晒太阳,正瞧见小九子领着太监们将些东西往西音房里搬,仔细一辩,大有钢琴、小有笛子。

    去年里,北院东西廊庑动工整修,拆去了几乎一面的墙壁,换上了琉璃和西洋的稀罕物玻璃,使东西廊庑便是在阴雨之期的白日采光度也尤为出色。东廊庑做了书房,西廊庑便整个辟做了音房。

    宫中的这架钢琴据说还是明万历年间利玛窦从西洋带进宫的,这慈仁宫的奴才们虽然见过不少好东西,却也不曾打量过钢琴这种久藏宫库中的罕见西洋玩意,无不好奇地东摸摸西点点的。

    看到这些乐器,宁芳也没了睡意,便瞧着小九子领人将库房里的乐器一件件搬出来摆好又擦示了,便迫不及待直接坐在钢琴凳上,弹起若干年前在宫外教堂里弹过的那首《少女的祈祷》。

    胤礽进入西音房时,八个小节的主题重复正趋尾声,变奏还尚未开场。

    宁芳将行了礼的胤礽招至面前,瞅见这孩子一脸的热汗、衣有浸湿,便取了内帕先将小孩子脸额上的汗擦了:“刚从慈宁宫过来用过膳没?”

    过去五年,胤礽在这宫中可谓是第三重要的主子,所以他与那些妃嫔们的孩子相比更有主人意识。可他毕竟没与太后相处过一日,这一会见回宫过半年一直不怎么与他亲近的太后如此亲语问候,到底有些迷惑:“回皇玛嬷,太皇太后不曾留膳。孙儿等着向您请过安再回毓庆宫用了也不迟。”

    胤礽长得颇为端正,养得也十分圆润,宁芳将汗替他擦尽:“便那就在我这里用吧,正好膳房里有现成的。听说你喜欢吃鸡肉,这天又热,让他们做凉拌鸡丝可好?”宁芳边说边接过雅丝递来的冰镇梅子红枣桂圆羹让胤礽喝了。

    胤礽不想太后如此周到亲自侍侯,一时也不知是受用好还是如何。

    毕竟是小孩子,虽然聪明可却比小三那会子的环境强多了,便是有些戒心也架不住别人对他好。宁芳瞧着孩子也可爱,见他喝完了,便嘱咐起来:“小九子你快去毓庆宫着人将太子的常服取来套。温腕你先挑了人备下净身的东西。”她放下瓷碗,又冲着胤礽,“你是不是喜欢听我弹琴那?”

    “嗯。”胤礽向来是大主子,想什么从来不需掩示。

    “那先随我去洗个澡,等会吃了东西我再弹给你听好不好?”

    胤礽也听话,由着宁芳拉了进了。刚刚真真瞧见太后的手指在琴键上飞驰,弹出轻快优美的曲子,胤礽到现在还有些难以置信的崇拜,一边走一边瞪大了眼睛打量着宁芳。

    对他这位皇奶奶,胤礽现在是好奇到极点。

    慈仁宫北院西偏殿原是个梢房,前几月整个时便隔出来单成了个大浴殿,只里外两间。宁芳亲将胤礽的外褂脱去只余下杏黄的亵衣,对小家伙打量的视线也不在意:“胤礽第一次听人弹钢琴吗?”

    胤礽对这个话题有些忌讳,不知那段过往说是不说得好。他自襁褓便由他皇阿玛近身教养,自是见惯他皇父的各班本事,史书天文、地理百科自是不用说的,就连西洋玩意的几何、医、乐他皇阿玛也是无所不猎。可就是这么个天地间绝无仅有的他崇拜的天人,两年前因为他偶然提及钢琴并请他皇父教授之时,被皇父冷冷深悠的两丛目光寡瞪后,用“朕不会”三字便将他凉凉地打发出了殿。

    皇阿玛虽然一向不假好色、冷冷冰冰,却唯独对太子胤礽有所亲善,旦凡胤礽聪慧得了赞赏,皇阿玛总不吝暖心一笑,可那日因钢琴之事,皇阿玛不但视他同人冷冷冰冰还数日不与招见。胤礽再是聪慧也只觉钢琴是他父子间的的忌讳,只当父皇真是不善此道。

    宁芳见他不语,也不好再问,将太子交给温腕领了进去便出了去。

    打理好的胤礽被领到正殿西暖阁,这是他第一次进西暖阁,与东暖阁中规中矩的木制中式装饰完全不同,这里的墙面也不知用的什么材质包裹着成米黄色,殿顶不是常见规格的和玺彩画,而是成片有图的琉璃贴着。炕榻不见,全换作杏黄、明黄的西洋椅、沙发。两进的格局,此刻太后正坐于里面的西洋沙发上听猫立在前间的毓庆宫总管太监厉国安回着话,整个屋子除去了昏暗显得尤为得亮堂。

    宁芳叫了胤礽过去坐在身边,瞧他一双眼睛全盯在屋里的陈设上也就由他打量。

    修睫领了人将膳食放在沙发前的几子上,不过是三荤三素两个冷盘两种汤。宁芳并不多言,只替胤礽夹菜送饭,待到胤礽罢了碗,才笑问着好吃不。

    毓庆宫自然也是有小厨房的,只是这几年南方藩乱,玄烨的心思又不在宫里,除了慈宁宫里单开了小厨房,其他宫里具是御膳房统食。御膳房的味道虽好,但毕竟不是依着个人喜好或日里的想食。

    “回皇玛嬷,孙儿吃得很好,特别是这凉拌鸡丝,这个天气吃真是最好了。”

    宁芳这才放心。见他扫开凡物,对角边子上那架摇椅不时垂涟:“喜欢这摇椅?”

    胤礽也没有小三当初的心意两面:“父皇屋里也有一架。”小家伙直走上前去,直接下手便是一阵抚摸,再就狂笑一阵,“父皇那把宝贝着,连胤礽也不让碰。这把虽然大些但跟那把却一模一样。”

    乾清宫那把本就是当年宁芳画了样子嘱倭赫做了给当年还是阿哥的玄烨的,如今虽还齐整着却早已乘不下它的主子。自己屋里这把是见小三摇着舒服便心痒又托了倭赫照样制大的。胤礽记事前便是太子,又养在玄烨身边,自然什么好东西都是不缺的。只是乾清宫中的一些老物都是过往的回忆,玄烨再是宠爱胤礽也从来不许他人碰触。

    可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惦念着,什么都未缺的胤礽便更是对那些得不到的东西念记着。

    “皇玛嬷能教胤礽弹琴吗?”

    宁芳以为他会要自己的摇椅,对他的目标转移一时愣过神,才拉了他在摇椅上坐了:“成那。坐好了,试一试。”

    小家伙毕竟只是个六岁的孩童,躺在摇椅上摇摆着就欢心异常,直“咯咯咯”的笑。

    对于自己的宝贝儿子霸占着慈仁宫的摇椅酣眠不起,玄烨又气又纵,替胤礽将覆着的被子拉了拉,才转出来寻到东暖阁里正与一堆草图缠绵的宁芳。

    “多少年前的旧图,都找出来做甚?”

    “我听厉国安说,胤礽一天只学习你让学的那些课程就超过五个时辰,更不要说他自己还花时间看那么多的书。多大的孩子!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孩子玩的,挑出来给胤礽,减轻减轻些学习压力。”

    “瞧你说的,我不也这么过过来的,也没见你当初有什么意见。他现在要什么有什么,比之朕那会舒服多了。再说,多读些书总是好的,以史为鉴——”

    “去去去,别在这里唠唠叨叨的,小心把胤礽吵醒了。”

    玄烨见她真心关心胤礽,自也心满意足,又瞧她一门心思修改那些旧画样,到有些吃味来。

    “胤礽是比朕那会可爱啊。”

    “那是,你小时候瘦不啦叽,哪有胤礽好看。”

    “……嗯,胤礽似乎脾气也比朕那会好。”

    “那是,你那会总板着张臭脸像谁都欠了你五百万两银子似的。”

    某三再复首,瞅着宁芳依旧连一眼也没从那些纸张上移向自个,便更不高兴了,抠着桌面续道:“原来朕这么不讨喜。哎,想朕幼时一无是处,也确是难为你还要亲近了。”

    宁芳拧着眉抖疑他这番不正常的言辞,有些怕怕的,不觉隔着几子将身子往后缩了缩。

    “哎,确实难为你了。”皇帝一脸的承让。

    可他越是一脸诚恳地“致歉”,她越是怕怕的,瞪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就不知道怎么接词了。

    “你看,要不朕给你摆桌谢恩席,再不给您磕三个响头以示谢罪?”

    宁芳一阵恶寒,缩着身子一脸惊恐地摆着手:“别别别,不用谢恩不用谢罪,我没难为没难为。”

    “哦?”他头一偏状似烦思,“果真不为难?”

    “真的真的,最真的了。”

    “哦——那就是你由始至今都十分乐意、享受朕的亲近了?”

    五官皱作一团,宁芳苦得就想开骂,可盯着他犹为认真几是逼近的脸,一个吞咽,只能抖笑着脸颊“承认”:“很乐意……很享受……”

    果然,某三挑了挑飞挥的眉,瞬间丢去严肃、一脸自满:“我想也是,朕那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宁芳混身一得瑟,再无言以对,受不得他再如此大尾巴孔雀:“去去去,把你儿子叫起来吃饭,再晚吃就不好消化了。”

    某三被捧高了,自是屁颠着去“请”他儿子醒来用晚膳。

    待到父子二人出到东梢间的饭厅,瑞禧正侍侯着宁芳净手。

    大公主与太子也不是不曾见过,只是公主与皇子本就分开教养,又不是亲生的,自谈不上什么感情。

    “瑞禧,以后胤礽会常在我这里走动,他是弟弟,你要爱护些。”瑞禧乖巧,宁芳自是不担心。可转首见胤礽没多大反应,便摆手拉近他,替他将马蹄袖卷上去一些,才接过瑞禧递上的半湿巾子替他净手:“胤礽,这是你大姐姐瑞禧。以后你常到我这里来玩好不?在我这里你就唤她声瑞姐姐好了。你瑞姐姐的棋下得可好了,你下午不是说要学跳棋吗?有空让她教你玩好不好?”

    瑞禧虽是大公主,连胤礽都知道她不是父皇亲女,所以例来没任何交集,这一会听说她能教他玩跳棋自然开心,当口便叫了好,只是那“好”只出了一半,想起皇父在此,怕玩心过重被教训便吞了半字、打起神色、观察皇阿玛的眼色。

    古人教儿几是严父慈母,玄烨即便重爱胤礽,也还是端了严父的脸面,在位上坐了,接过温腕递上的帕子净了手,才道:“你瑞姐姐是个知礼心善的,以后你们姐弟俩要多走动走动,你也要多听你大姐姐的话。你皇——玛嬷这里,便日日来问安吧,若是喜欢呆在这里,就常来。”

    胤礽听皇父没教训自己,便放了心。一时间一家四口在一个桌的四角集了。

    胤礽瞪着一双大眼睛一直诧异,他虽贵为太子却从不敢与父皇一个御案用膳,这一回见四方桌子皇父、皇玛嬷各占一边,连瑞禧也自然地上桌占了一边,还有些不敢相信。

    “二弟坐吧,”瑞禧亲替胤礽拉开高背椅,并抱了他在加了厚实垫的椅上坐好,才坐了回去,见皇上动手为太后和自个各盛过一碗汤,才抬了首也盛了一碗替出去,“先喝些热汤好吗?你睡了一下午,先喝些汤润润喉舌。”

    宁芳含笑看这一对姐弟,玄烨举筷忉了宁芳爱吃的鱼丸子给她,也是十分满意瑞禧的爱护劲。

    胤礽终于从震惊中抽回,见对面的父皇与皇玛嬷十分坦然地互相替对方夹菜、挑末,这些平日都是侍膳太监的活计这一会他们二人却做的手熟,一时间不知道这合不合规矩又如何应是。

    “二弟爱吃红肉吗?”

    胤礽转了视线看瑞禧和她筷下的那盘东西,下意识点了点头,便见瑞禧挑了块东坡肉盘中不是最大却最瘦的一块放入他的膳碟里。

    “那快吃吧,带肥的肉凉了闹心。”

    胤礽低首盯着自个碟中这块几乎全瘦的东坡肉,情绪波动。他素来不爱吃肥肉,可满人逢节会日统统是为了纪苦不忘的大块肥肉的“白肉宴”,还不加料地白水煮,叫胤礽每次吃上一口都会吐上一日、三日不得好食。

    这位瑞姐姐虽然与自己从无往来却给挑的几是全瘦,只这份贴心就叫胤礽感激了一把,便冲着瑞禧送了个大大的微笑。

    于是这顿饭就吃得极为和睦喜庆,胤礽平生还第一次学着给人挟菜,虽然他忉菜的对象是瑞禧,玄烨还是很高兴儿子的这份与人亲近,不由在桌下用左手心慰而感激地拍了拍宁芳的大腿。

    虽然都不是自己的孩子,虽然还是有一丁点的讳念,宁芳已学着放下和接受。

    让自己爱的人高兴,自己也便觉得有价值。

    谁人都要学着平和地面对生活,生活赠送的那些磨难不是让人学会暴力抗拒,而是让人在面对一次次灾祸时可以淡然地从苦难中寻求一丝安慰、一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