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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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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家出事的那几天,叶思雨一直陪在谢晗朗的身边,大多数时候她什么话也不说,就只是不远不近地看着他。

    谢晗朗几近崩溃地大哭过后开始慢慢地平静,他的目光越发地沉寂和深邃,像是一面悠远宁静却也死气沉沉的湖水,看不到底,让人的心也跟着暗沉下去。

    可就是这样一个沉默无言、消沉到近乎自闭的谢晗朗也不曾拒绝过叶思雨的靠近,他在安静的氛围中奇异地感受到了来自一个十四岁小女孩儿温暖的慰藉,很窝心,因为他知道自己还不是一个人。

    早晨叶思雨再也不会赖床,她早早地起来去敲谢晗朗的房门,敲三下就进去,因为她知道他一定是醒着的,而且在等她。

    她在他房间里的盥洗室给谢晗朗调好水温,把他刷牙的杯子倒满温水,在牙刷上挤了不长不短的一小段牙膏,放到杯子上去,然后就进到他的卧室里去。

    谢晗朗或是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或是一直注意着她的举动,总之是沉默、安静的。

    叶思雨笑着和他说:“走,我们去洗漱咯!”谢晗朗心里其实很无奈,她那语气像是在诱哄一个神智不清的大孩子。

    可竟然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就那样乖乖地听话,诡异地顺从着。

    后来的谢晗朗终于明白,因为这个孩子太过温暖,他舍不得不顺从。

    可这样的温暖他也留不住了。

    谢子莘出事不久以后,叶思雨就意外地接到了一直忙着度蜜月的叶德轩的电话,父亲告诉她马上就会有人来谢家接她,要她搬出谢家。

    电话里,一直乖巧懂事的叶思雨第一次跟爸爸发了脾气,她倔强地反抗道:“我不走!”

    “听话,回去爸爸给你买你一直吵着要的那款游戏机!”叶德轩开始实施他惯常会先使用的“胡萝卜”政策。

    “我就不!游戏机我不要了还不行么?我在谢伯伯家一样好好学习的,我发誓!真的没问题的,爸爸!”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叶思雨使出杀手锏,诚恳的保证外加磨人的撒娇。

    一般生活中无伤大雅的琐事叶德轩都会依着宝贝女儿,所以平时父女两的较劲就到这个阶段,然后叶德轩举手投降,小思雨就会欢呼着搂着爸爸的脖子亲几下。

    可是这一次——

    “我说不行就不行!谢家不是一般的人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这段时间家里家外一定都是乱哄哄的。思雨,你还想不想考中央美术学院了?!还记不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和我保证的?只要我答应你学美术就什么都听爸爸的,不是么?”叶德轩的“大棒”政策一旦上场,就注定了叶思雨会输。

    叶思雨气鼓鼓地放下电话,一抬头就迎上了谢晗朗注视着她的目光。

    “思雨,走吧,离开这以后好好学习……”谢晗朗这样说道,淡淡地,很疲惫的样子。

    “晗朗哥哥……”叶思雨的眼睛雾蒙蒙地,她声音低低地道:“我不想走。”

    谢晗朗走到叶思雨的跟前,他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刻意地弄乱了她的刘海,明明是一个很玩笑、很亲昵的动作,却在那一刻,让两个人都伤了心。

    他说:“小屁孩儿,这段时间,谢谢你啦。”谢谢你,一直陪着我,陪了这么久,像一个小大人儿那样,给予了他最需要的那种安慰——

    悄无声息,却深潜入人心扉……

    叶思雨开始掉眼泪,她委委屈屈地说:“可是我还想陪着你呢。”

    “不要哭,”谢晗朗把双手放在叶思雨的双肩上,他说:“相信我是一个坚强的人,我会重新振作起来的,很快。你也要回去好好努力地学习,不能分心,这样才能实现你自己的梦想啊。”

    这句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叶思雨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勇气,不舍使然,她居然向前跨出一步伸出双臂猛地抱住了谢晗朗的腰,然后她就开始没完没了地痛哭起来,借着这股冲动劲儿一股脑地把自己的心事都说了出来——

    “晗朗哥哥,看着你心里那么难过,我也难过。我总想帮你做点儿什么,可是思雨好没用,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如果我就这样走了,你就很快会慢慢忘记我,因为你只把我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儿。可是我不是,我不会忘掉你,我喜欢你……”

    **********

    那个阳光充沛的午后,一个哭泣的女孩儿、一个僵立的身影、一个突兀冲动却温暖稚气的拥抱,成了那个夏天里谢晗朗心中最美的剪影。

    当时的他想,他那么做是对的。

    他不后悔。

    叶思雨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孩子,她的喜欢……会有多喜欢呢?

    谢晗朗没有想到,叶思雨的喜欢,那么久,久到这样的喜欢变成了他这一生最沉重、也最甜蜜的负担。也久到让他心疼。

    **********

    三年。

    三年的时光,足以沉淀许多的伤痛,虽然不致遗忘,可是痛定思痛,它在人心中的分量会慢慢凝聚成一种无法抗拒的坚强,也许那就是悲伤的力量。

    当然,三年也足以让人的生活发生一些无法预料的际遇,感伤的、惊喜的、哭笑不得的、难以言表的……

    这一天,谢晗朗刚刚从军区汇报完任务执行情况回到自己久违的小公寓。

    快走到公寓门口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临时公寓楼下竟然站着一个高挑瘦削的女孩儿,她脚下放了两个大提包,左顾右盼,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可是这里就只有他自己在住啊。

    是谁呢?

    他渐渐地走进那个女孩儿,带着探寻、带着疑问,只是他不知道心底那抹察若未觉的期待来自什么。

    那个窈窕的身影缓缓地转过来,一个俏皮可爱的声音隐隐含着某种嗔怪道:“嘿!晗朗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呀?我都来了三次了,终于让我把你给逮到啦!”

    夕阳下,谢晗朗长身玉立的身影被光影拉得很长,高大、挺直。

    半晌,他终于微笑,对着那个有些陌生,却无比熟悉的面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