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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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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晋.江.文.学.城.独.发

    s新店进入开业前的紧张筹备期,夏子若正式进入季庭酒店工作。

    履新首日,她得先应付一场会议。

    其实也算不上是会议,就是跟季庭法式餐厅员工的一场见面会。从前厅到后厨,这些人既是酒店的老员工,也是她未来的新同事。

    电梯在二层停下,夏子若脱下身上的大衣,搭在手臂上,快步穿过走廊,来到餐厅。餐厅的玻璃大门关着,门口竖着个“内部整修,暂停营业”的金属直立式告示牌,一身黑色制服的程萱已站在门口等她。

    果然,季庭上上下下都继承了霍季恩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

    程萱见她过来,脸上的表情没变,连微笑都没有一个。她这副冷若冰霜的女强人形象,当即把夏子若的笑容击了个落花流水,她不由得抿了抿唇,“程总监,早。”

    “早。”一个字。

    见面会设在餐厅的员工休息室,她跟程萱正欲推门而入,两人忽然不约而同地顿住。有说话声从屋里传出来,音量不大,却足以让她俩听个一字不漏。

    “听说新店长年轻貌美,是霍总的‘空降兵’,以后大家的皮可都得绷紧点啊。”

    “‘空降兵’那是好听的,我看八成是那种靠潜规则上位的花瓶。”

    “不能吧?霍总不是那种人啊,我在季庭干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老板跟谁传绯闻……”

    就在这时,一副极不和谐的声音从里面冒出来:“你们别在这儿嚼舌根了,人都还没见着。”偏老的声音,懒散低沉。

    程萱蹙了蹙眉,转头瞥了夏子若一眼,见对方的表情有些僵硬,她低声说:“夏店长,重新招兵买马不难,难的是半道接手。想让这些老员工买你的帐,你往后说话做事可都得掂量着办。”

    听出话里的善意,夏子若不免吃惊,也许这女人没她想象中那么难相处,“多谢程总监提醒。”

    推开门,两人进屋。

    气氛有一片刻的僵滞,所有人都闭上了嘴,静得鸦雀无声。

    宽敞干净的休息室里坐着大概三十来号人,夏子若淡然自若地迎上大家带着探究与好奇的目光,迅速巡睃一圈,她便收回视线。

    见面会由程萱主持,介绍完新店长,她又说了些务必支持店长工作的场面话,就开始让员工做自我介绍。主厨、西点师傅、冷盘师傅……夏子若翻看手里的员工名单,逐一对号入座。

    “吴奇,大家都叫我奇叔,二厨。”

    轮到这位,夏子若不禁抬眸,多打量了此人两眼——六十岁上下,不胖不瘦,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那双眼睛却是犀利精明得紧。

    餐厅唯一的年长员工,夏子若已从声音辨认出来,正是刚才说了句公道话的那位。

    走完过场,夏子若简单布置了一下工作,就宣布散会。她跟程萱一起走到餐厅门口,道:“开业酬宾的策划方案我已经做好了,请你过目一下。时间紧迫,最好能尽快确定下来。”

    程萱接过她递上来的文件夹,随手翻了翻,不咸不淡地说:“你急也没用。霍总出差了,方案得等他签字才能执行。”

    夏子若讶然,“他去哪了?”

    “不知道。”程萱抛出这么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徒剩夏子若一个人僵在原地。她呵呵了,那男人就这样把一个烂摊子丢给她,然后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

    **

    甘肃,中川机场。

    两位衣冠笔挺的男士各拉着一个小型拉杆箱,从vip通道健步走出。

    姜平从大衣内兜里掏出手机,边走边拨出电话,“老林,你人在哪呢?”

    “二号门外面。”粗重的声音里夹杂着呼呼的风声。

    “嗯,我们马上出来。”

    大西北的气候比b市寒冽不少,尤其赶上冬天,天干地燥,冷风吹在脸上像小刀割肉。一出航站楼,姜平不由裹紧了身上的大衣,眯缝着眼,左右张望一下。

    视线里都是行色匆匆的旅客,以及举着小旗帜的旅行团,只有垃圾桶边上站着个正在抽烟的老头。老头个子不高,上身穿着件半新不旧的深蓝色棉猴,下身是一条洗得发白的铁灰棉裤,再配上那张黝黑的脸,整个人只能用“粗糙”两个字形容。

    姜平皱了下眉,三两步走过去,“你就是老林?”

    对方瞧他一眼,从嘴里吐出口浓烟,点了点头,也不说话,直接朝边上的一辆轿车走去。看清这辆车,姜平的眉头立马从轻皱变成紧锁了。

    旧款大众,车门上的黑漆被蹭掉了些,左屁股还凹陷进去一小块。姜平扭头瞅着霍季恩,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霍总,要不咱们换辆车……”

    没办法,霍季恩这趟说走就走,姜平根本来不及仔细打点行程,只能随便联系了一家租车公司。路况不熟,又多是山路,必须得用当地司机,可听说他们要去h县,租车公司犯难了,找了老半天才找到这么个人愿意去。

    “就这样吧。”赶时间,霍季恩能凑合就凑合了。

    老林闷声不响地把行李塞进后备箱,佝偻着背绕到前排,他刚要往驾驶座里坐,叼在嘴里的烟突然被姜平拿掉了,“我们霍总不喜欢闻烟味。”

    对方愣了一下,这才抬起眼,瞟了瞟站在车边的霍季恩。

    这男人一身素色,深灰色羊毛大衣的衣领竖着,露出平整的同色系暗格围巾,笔直的裤脚搭在干净的鞋面上,身姿颀长,举止沉静,光是往那儿一站,就让人感觉到一股子倨傲之气悄然涌生。

    老林到底是没吱声,一矮身,闷头坐进车里。

    车开出市区,转上高速,跟霍季恩一起坐在后座的姜平问了句:“咱多长时间能到?”

    “两百多公里,得开四个多小时。”老林不紧不慢地回道。

    “那么远啊?”姜平顶着张苦瓜脸。

    “这还算快的了。从h县城到刘家镇全是山路,难走。”

    姜平看了看表,心里犯起嘀咕,照这节奏……今儿恐怕是回不来了,“霍总,弄不好咱得在县城过夜了。”

    “嗯。”霍季恩淡淡地应了声,就阖上眼假寐。

    司机是个闷葫芦,老板又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姜平这一路着实难熬,心情颇有些百感交集。霍季恩为了夏家的一块表,不惜长途跋涉,除了令他震惊之外,也不免感叹一番——

    爱情那只磨人的小妖精,沉寂了三十年之后,终于开始来折磨霍总了。

    “呵呵。”姜平忍不住咧嘴笑了。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了。走完山路,是土路,一路颠颠簸簸,把他震得全身都快散架了。出了县城,路越来越窄,四周的景致也越来越荒凉,蓝天白云黄土地,处处都透着简陋,就连车都稀少起来,最后干脆只剩电驴和拖拉机了。

    荒山野岭,穷乡僻壤,难怪连司机都不愿意来了,姜平突然发觉自己屁股底下这辆破车,一到这儿,简直变成豪车了。

    霍季恩倒是睁开了眼,墨眸深湛看着窗外晃过的萧索小镇,不知在想些什么。

    车轮碾压过干旱的土地,扬起阵阵黄沙飞尘,然后停下来。

    老林朝一溜低矮的砖房努努嘴,“到了。”

    “嗯。”霍季恩收回视线,正要开门下车,却被姜平一把拉住了。

    他满脸愁云惨雾,磨磨唧唧道:“……我想去洗手间。”憋了一路,他尿急啊。

    “就你事儿多。”霍季恩环顾四周,修长的手指指了下不远处的庄稼地,“你去那儿吧。”

    “……”老板您这样真的好么!

    姜平权当给庄稼施肥了,他急忙捂着小腹,一溜烟消失在了光秃秃的高粱地里。

    这片砖房十分破旧,风吹日晒,砖瓦斑驳,木门上贴着的大红对联也都褪了颜色。只有门梁上挂着的蒜辫子,紫皮粒大,串串饱满。几位老妪穿着厚厚的棉袄,坐在门口晒干辣椒。瞧见陌生的车开进来,她们都抬起沟壑满布的脸瞧过去,然后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方言,霍季恩听不懂,他皱了皱眉,回头往车里看了一眼。

    老林已经下车了,摸出烟盒,磕出根烟点上,深吸一口,说道:“她们问你找谁。”

    “刘家。”霍季恩双手插在大衣侧兜里,淡声道。

    老林抻了抻棉裤,蹲在车头,弹了下手里的烟,顺便当起翻译,“刘家镇大半个镇都姓刘,你找哪个刘家?”

    “刘二。”这是刘嫂告诉霍季恩的,表在他二弟那儿。

    老林传达完,有位老妪朝左手边的某间房喊了一嗓子,照样是霍季恩听不懂的话。

    不一会,“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一位中年汉子搓着手从里面小跑出来。

    乍一看到衣着讲究的霍季恩,刘二先愣了愣,显然镇上极少出现这样的体面人。幸好进城打过几年工,刘二会说一点普通话,但带着浓重的乡音:“我听我姐说了,您是来拿表的。”

    霍季恩刚“嗯”了声,解完燃眉之急的姜平就跑回来了,他顾不上回味人生第一次野外小解的初体验,已经麻溜地从随身携带的公事包里取出一沓钱,递给刘二。

    “这些钱给你,赶紧把表拿来。”他一心想赶紧办完事好打道回府。

    刘二直勾勾地盯着这沓钞票,混沌的眼睛冒出精光,却是一时没敢接,他挠了挠干燥蓬乱的头发,支支吾吾道:“唉,那块表……不在我这儿啊。”

    霍季恩那张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突然黯下去,“在哪?”

    “我打牌输给镇东头的黑牛了,现在表在他那儿。”刘二裂皮的嘴巴一张一合,视线却始终舍不得离开姜平的手。

    闻言,姜平把手里的钱揣回包里,心里还在琢磨这下完蛋了,就听霍季恩清冷着嗓子吩咐道:“刘二,你带我们去找......”叫什么来着?

    “黑牛。”姜平及时帮老板把那个名字说出来。

    “哦,哦,好的。”刘二忙不迭应道。

    车上就这么多了个人,刘二坐在前排指路,老林继续开车。

    大概是从来没坐过这种小车,刘二用那双开裂带茧的大手东摸摸、西摸摸,看车里什么都新鲜。姜平斯斯文文的小白脸早皱成了包子,他怎么觉得刘二这一身汗臭味,快要把他熏死了呢。他默默乜斜老板一眼,却见霍季恩只是微微蹙着眉,薄唇轻抿,那张脸依旧帅得跟雕塑一般。

    果然是淡定帝啊,姜平感慨不已。

    路很近,七拐八拐,再翻过一个土坡就到了。

    黑牛家的房子跟刘二家不是一个档次的,两层小楼,外墙贴着瓷砖,院子也大。四人一起步出车门,刘二领着两位“财神爷”进院,老林照旧点了根烟,蹲在院门口边抽边等。

    院子里,隐约有搓麻声从屋里传出来。有几个小孩追着跑着玩,一人顶着一张猴屁股似的小红脸,他们瞅见有生人进来,怯怯地看了看,立马撒丫子跑进屋了。

    “你们等一下,我把黑牛叫出来。”刘二说完,赶紧进去叫人。

    很快,他就带着位高高壮壮的男人走出来。这男人也就三十来岁,身上穿着件羽绒服,拉链没系,一条粗大的金链子缠在肉脖子上,从领口里露出来。

    黑牛嘴里叼着根烟,烟雾缭绕,他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霍季恩和姜平一番,才挑着浓眉,说:“表在我这儿,但不能白给你们。”显然刚才刘二已经把事情跟他交代清楚了。

    霍季恩眸色淡然,看不出一丝波澜,“你开个价吧。”

    “痛快!”黑牛哈哈一笑,也不含糊,直接伸出一根食指,“这个数。”

    “一万。行,没问题。”姜平快速接了话,低头从包里掏钱。

    “慢着——”黑牛斜眼睨着他,晃了晃那根手指头,哂笑道:“谁说一万了,我要的是一百万。”

    一百万?!

    姜平的动作猛地顿住。虽然一百万对老板来说不算什么,可这人简直是趁火打劫啊!再想想这一路的千辛万苦,他心里窝的火“嗖”一下就全蹿上来了。

    不等霍季恩表态,姜平先声夺人,破口开骂:“黑什么个牛,你丫别给脸不要脸!你们家都不值一百万,你再跟爷玩混的,信不信我把你这房子给烧了?!”

    霍季恩面色一凛,“姜平,住嘴。”这里是别人的地盘。

    果然,黑牛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突,“你烧个试试!”他把烟头往地上狠狠一扔,突然转过头朝屋里大喝一声:“你们全都给我抄着家伙出来,好好收拾这俩!”

    屋里的搓麻声骤然停了。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霍季恩和姜平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只见十来个大汉气势汹汹地从屋里冲了出来,有人手里提着木棒,有人肩上扛着铁棍。

    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姜平登时傻眼了。

    这是要挨打的节奏啊!

    千钧一发之际,他扯着脖子向霍季恩喊道——

    “老板,护住脸!”